“坐下吧。”老人还是微笑着道。

朴天下也转头看向了李拾，“你会下围棋吗？”

李拾犹豫了一下，围棋虽然只是一种益智游戏，但其中变化无穷，心性越佳的人，往往棋力也越强，为了保险起见，他还是选择了低调，“就会一点点，反正这玩意不就是吃子嘛。”

不就是吃子嘛！

这句话让朴天下苦笑不已，心道这棋局若是真的这么容易，那也早就已经解开了，当下也以为李拾并不怎么会下棋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。

“你来试试这棋局是否能解开！”老人还是一脸的微笑，对着李拾推了推手。

李拾走上去观看起这棋局来，他心里也已经先想好了，无论如何也得先装作不会下的样子，现在还是装疯卖傻再说。

可是看了两眼这棋局，李拾倒是忍不住俩眼放光，这种特殊的棋局他是从未见过，白棋处处被围追堵截，不管哪一环都被黑棋死死地拖住。

走前面不能顾后面，走后面又不能顾前面。

救左边不能救右边，救右边便不能救左边。

不管如何下，都是死路一条。

偏偏这场上所有的棋，都是环环相扣着的，分明暗示着肯定是有一步能让盘面上所有的棋逃出生天。

看了不到三分钟，李拾遍已经忘记了要隐藏实力的想法，眼睛鼓得瞪圆，脸上已经发红，胸口在不断地一起一伏着。

“怎么解？怎么解？”

李拾嘴里快速念叨着，几次举棋欲下，却又几次临盘停手，脸也越来越红，胸口起伏得也越来越厉害。

“他要走火入魔了！”朴天下忍不住道。

老人的目光骤然变得深邃许多，摇摇头道：“不用管，让他先下。”

李拾的目光，不断地在横竖十九的棋盘上左右扫过，额头上豆子大一颗的汗珠正在滑落。

“这……”

他的牙关都不禁咬紧了。

突然之间，李拾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战场上的将军，带领着自己的士兵，正苦苦面对着战局。

前面是紫禁绝临境，后面是枪炮与洋兵……

前头是后金辫子军，后头是闯王李自成……

前面是落凤坡，后面是五丈原……

前已无通路，后不见归途！

李拾的额头上大汗急冒，脸颊微微颤抖着，举棋半天不定，已经被这千秋变化谱弄得已经失去了心智。

如何是好？

突然之间，李拾感觉一股清凉正在体内慢慢蔓延，仿佛有一只手指在自己脑袋里面点了一下，瞬间清醒了许多。

他才感觉到，原来是体内的舍利子正在发挥作用，灭掉自己的焦躁之气。

“差点就走火入魔了！”

李拾登时吓了一跳，心想还好有这一颗舍利子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

再看这棋局时，他心性也稳定了许多，开始慢慢研究起来。

可是研究了半天，李拾还是找不到破解之法。

忽然，李拾想到了大师父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。

当局者迷旁观者清，要想战胜棋局，就必须置身棋局之外。

以前和李拾下棋的对象都只是人而已，人和人下，靠的是技术。

可人和棋下呢？

人的脑力始终是有限的，可棋的变化是无穷的。

可是人比起棋来，还是有一个长处，是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上的。

人能动，能跑，能打，能踢，棋却不能！

咬了咬牙，李拾一手抓住棋盘，往上一掀！

整个石桌被在李拾巨大的力气下直接被掀倒了。

棋子散落一地！

“你……你干什么？”朴天下登时大吼了起来。

“棋局解开了！”老人惊讶地大喊起来，使劲地挠着头发，本来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他，现在浑然如同一个失了智的疯老头。

“解开了？”朴天下愣了一下，低头一看着棋盘，却见上面的棋子都一颗颗地落在地上，露出了石刻的棋盘。

而棋盘上，金色的光线正在缓缓流动着，不断地汇集，又不断地消散。

如梦如幻。

忽地一股金光冲天而起，直上云霄！

“真的解开了！真的解开了！”

老人都已经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，又蹦又跳。

大笑之后，他却忽然嘤嘤啜泣了起来，“三十年我都没有解开，没想到竟然被这小子用这种方式解开了！”

“师叔，解开之后会怎么样？”朴天下忍不住问。

“别急！”

老人嘴上虽然还在劝着，可是似乎自己先是已经等不了，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棋盘。

就在这时，那金光忽然忽然消失，全然冲入李拾体内，一瞬间李拾直接倒在了地上。

可朴天下和老人全然没有管李拾，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棋盘。

轰然巨响，整个棋盘轰然炸开！

碎石散落一地。

“里面的东西呢？”

老人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，慌忙在这些碎石堆里寻找起来。

朴天下登时都已经怔住了，赶忙跑过去帮着老人一起寻找。

可是俩人寻找了半天，依然什么东西都没找到，俩个人王八瞪绿豆，都有些傻眼。

“怎么会什么东西都没有呢！”老人咬着牙喊了起来，确认棋局破开之后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后顿时身子禁不住地一软，向后一摊，坐在石凳上喃喃念了起来，“怎么会什么都没有，我为了破开棋局都在这呆了三十年了，怎么会什么都没有！”

“师叔，没准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，棋局就是磨炼人心性的呢？”

朴天下在旁边忍不住开口道。

在他的印象里，自己的师叔，一直是个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人，在这山洞里一呆就是几十年，看到师叔这么噬魂落魄的样子，一时间也有些呆了。

砸了咂嘴，朴天下又忍不住道：“师叔，不用为这棋局劳心伤神，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？”

“你懂个屁！”老人哪还有什么形象，开口就骂了一句脏话，“这棋局乃是千秋变化谱，有记载过的，只要能解开棋局，必将有撼地之物现！”

他望着一地的碎石，喃喃念了起来，“可是，撼地之物在哪呢？”

一声叹息缓缓落下。

八百里外，无数的血红的眼睛，正在缓缓睁开着。